你在看我吗?
你在看我吗?
译者:你的梦
作者:Matthew Hutson
当我们看到裸露的某人时,脑海中会浮现出什么?我们眼中的肉体的部分越多,就越是认为他们无知。
碧姬▪芭铎(Brigitte Bardot)在1958年巴黎的一个摄影棚里为一时尚摄影摆造型。图:尼古拉斯▪ 迪克米洛夫(Nicolas Tikhomiroff)/玛格南图片社。
马修▪哈森(Matthew Hutson),科学作家,作品登上过《纽约时报》、《杂志》和《今日心理学》等杂志,写过《神奇思考的7条法则》(2012)。现居纽约市。
在2010年,《时尚巴黎》(Vogue Paris)杂志的编者们做出了一个迅速横扫法国法则的设计决定。12月的时尚发布会使一位名叫戴兰▪布隆多(Thylane Blondeau)的模特成为了明星。在一张图片中,她四肢伸展地躺在一张虎皮毛毡上,上身露出一侧香肩,下身高根鞋上支撑着镶满宝石的美腿,而画着浓妆的电眼直直地看着镜头,眼神里透露出无限激情。原本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时尚杂志摄影——如果布隆多不是9岁的话。
照片引起了法国的民愤——一项调查发现84%的回复者认为他们有被贬低——而且此举还迫使法国政治家香塔尔▪让阿诺(Chantal Jouanno)写了一篇题为“抗议过度性征化——一场为了平等的新战斗”的国会报告。报告中要求禁止孩童身材的成人服饰和小于16岁的孩童的选美比赛。今年9月,法国参议院投票通过了关于选美比赛的禁止条例;它有待下议院的批准通过。“在这个年龄,你需要集中精力在获得知识上,”让阿诺对美联社这么说道,“但随着‘迷你小姐’的竞争和其它表演的举行,我们渐渐框定了她们对外表、美貌的过分关注。”
而作为真人秀节目《孩童&皇冠》起源的美国看来不太可能追随法国的做法。我们对美丽和性的关注,即使是孩子,总的来说在对待女孩和女人的问题上,都不是好的预兆。2010年美国心理学会的一份报道显示,性征化使得我们评价别人时只注重性吸引力而忽略了其他的特征,鼓励本不需要的性挑逗,造成人的物化,而一个人指引其自己生活的能力却被忽视了。
在女性主义理论中,物化被否定包括了诸多元素,像自治权的否定和主观主义的否定——我们将人视为缺乏自主决定能力和缺乏情感的。他或她成为了别人视角中的一件物品,比如“一块肉”,缺乏任何的生活本质。
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但最近的研究表明,在我们物化女孩儿和女人时,我们同样物化了男孩儿和男人,这其中有一个更复杂的作用过程,虽然少不了干扰。与通常的认识相反,当我们“物化”人时,我们没有把人当做没有自身智力、情感的物品。好几位著名的心理学家正要宣称,当我们物化某人时,我们并没假定他们总体上更缺少思想,而是他们有一种不同形式的思想。
我们花了许多时间在思考别人的思想。他们能爱我们、恨我们、帮助我们、或者伤害我们——但我们永远不能直接经历它们,这一事实驱使了心理学家科特▪格雷(Kurt Gray)的工作。在他位于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思想感知与道德伦理实验室”中,32岁的副教授开启了一项我们是如何将不完全的数据组合并建立起对另一人的概念的研究。这一疑问引导他研究对于长期植物人的态度,折磨与有罪的审判、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互作用、对上帝的信仰、道德的基础、以及最近的“物化”——思想感知具体化的影响。他的发现提出了格雷称作为“一个物化的重要纽带”的概念。产生的是我们视为感情的能力,无论是愉悦或痛苦或开心或愤怒,是与智力思考和计划不同的能力。换句话说,那些我们物化为缺少智力的同时,我们赋予了他们更大的感知事物的能力。
他所有的这些结论都来自于一个异常的发现。当我同他讨论时,他告诉我,在他“还是哈佛科研型硕士的几年里,他做了一个很傻的关于机器人的道德权利的研究,他让个人对人类和机械做出判断,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惊奇的结果:机器人比人类应得更少的道德权利。是没什么惊奇的对吧。但其中的一例研究,被要求做评价的受试者是一名精神障碍患者。他们将他定性为同其他人相比,他的道德责任感有减损,但增强了对痛苦和愉悦的感知。”格雷对我说:“这很乱来对吧?为什么一个在感知上有缺陷的人会对另一种感情有更多感知?”
“裸露的色情明星也被视为拥有更少的竞争力但有更多敏感性。”
在大概同一时刻,格雷正和他的同事海瑟▪格雷(Heather Gray,二人没有关系)以及他的导师丹尼尔▪瓦格纳(Daniel Wegner)开展另一个课题研究,其论文“思想感知的维度”于2007年在《科学》杂志发表。受试者被给予了13个“对象”(一个男人、一只狗、一个机器人等),然后被要求根据每个“对象”拥有的感情能力如高兴、愤怒或自制等的程度进行排名。研究者发现能力清晰地分成2类——经验和代理,或者我们称为敏感性和竞争力。比如,小孩和狗被视为高度敏感性(他们被假定为易感受饥饿、恐惧和痛苦)但并不是很有竞争力(他们被视为有更少的自制、记忆或思考)。神很有竞争力但并不敏感。机器人是中度有竞争力但不敏感。健康的成人则是两者都很高。
格雷发现,两个研究的结果汇聚到一起表明,当我们评价别人时,我们发现他们的“思想”数量是线性谱:从一块石头到一个健康成人。相反,我们领悟到思想有两个不同的维度。
当格雷在哈佛做这项研究时,现已是实验性哲学家的乔舒亚▪诺布(Joshua Knobe)当时在耶鲁也正研究着相似的课题。在2008年,诺布和现在是纽约城市大学哲学教授的杰西▪普林兹(Jesse Prinz)发表了题为“意识的直观经验”的论文,其中提到人类易于将智力状态(如决策、策划、或相信)归因于一个无形的团体,而不是更感性的有形状态(比如经历一个强迫、生动的想象,或感受痛苦)。他们的受试者可能会说“阿克米公司(Acme Corp)将要在这个1月发布新产品”,而不是“阿克米公司变得沮丧了”。他们很清楚地看到至少两类思想:抽象认知的能力,和主观体验的能力,或者说是竞争力与敏感性之间的比较。诺布和普林兹的解释是,公司没有实体。看来一个身体既需要物理感知也需要情感。
2008年,格雷在网上看了诺布和保罗▪布鲁姆(Paul Bloom)辩论具体化和思想认知的视频,后者是耶鲁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主攻笛卡尔的心身二元论的信仰——该理论主要宣称意识或灵魂能脱离大脑单独存在。他认为我们看到了部分的思想——感知和情感——而实际上是与躯体相连而非其余思想。诺布和布鲁姆不同意这个观点;他们提出了一个解决该问题的挑战。
不久之后,格雷在新罕布什尔州的一个会议上见到了诺布,并说他和波士顿的东北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丽萨▪费尔德曼▪巴雷特(Lisa Feldman Barrett)已经完成了一些未发表的关于这个议题的成果。在一次实验中,受试者看了一张照片和一段关于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描述。照片展示了头部或者上身躯干。当展示上身躯干时,该对象被视为缺乏竞争力的。这就是你可能希望从物化研究中获得的结论:我们很容易被诱导成将他人视为仅仅是物品、或者没有他们自身思想的几块肉而已。但其实并不那么简单。上身躯干并非被视为缺少所有思考。他们实际上被视为在情感和感知方面比完整的他更敏感。他们并非缺少了精神生活,而是另一种不同的精神生活。物化显然是一个误称。当我邮件他时,他回复到:“所有他取得的成果都令我大吃一惊!”
“所以,就在会议当场,我们开始讨论如果人们暴露在更色情的图像面前时会发生么,”诺布继续说道。当然这里有一个限制,而且最终我们都会把人物化只要他们足够的性征化的话。我们会把他们视作缺少感觉的物品。要验证这点是一个挑战。问题在于研究者需要一组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的图片,而且他们不打算为照片摄影摆姿势。
幸运的是,这在《XXX》一书中已经完成:《30位色情明星的相册》(2004)。摄影师蒂莫西▪格林菲尔德▪桑德斯拍摄了30位明星,一开始全部着装,然后裸露,而且是以同样的姿势和同样的表情。研究者用这些照片做了一系列实验,并且2011年,格雷、诺布、布鲁姆、费尔德曼▪巴雷特和耶鲁的一名研究生马克▪佘思金(Mark Sheskin)一起在《人格和社会心理学》杂志上发表了论文“不只是躯体:思想认知和物化的本质”。结论是裸露的色情明星也被视为拥有更少的竞争力但有更多的敏感性。而当一名女演员摆出尤其性感的姿势时,这个趋势只会增加,可能是因为更多地关注她的身体和快感。真正的如传统相像中的物化并没发生。
“在大多数情况下,把一个人想象为一个躯体并没有导致字面意义上的变成物品那样的物化。而是变得非人类化——他变成了一个敏感的野兽。”
该研究还关注了具体化是如何影响我们分配道德权利和责任的。在另一个实验中,个体被给予了两种角色描述:一个是关于迈克尔,他有双重关节的手腕,A型血,心率每分钟80次;而杰弗里,她记名字是通过把其他单词和他们联系起来,而在驶往某地前会创建一个精神地图。他们评价在饭店吃完饭不付钱就走的问题上,双关节的迈克尔比杰弗里更不应该得到责备,但如果二人都被抢劫的话,他应该承受更多痛苦。在受试者的脑海中,迈克尔更具体化,而他因此被视作有更少竞争力但更敏感。关注他的躯体使得受试者更多的想到的他体验的敏感性(包括痛苦)。而正因为我们认知中的敏感-竞争力制衡,他被视为对其行为有更少的控制力,因此对他的不道德作为应承担更少的责备。
但如果我们认为具体化的实体更缺少竞争力,那不具体化的对象会有更多竞争力吗?可能是的。格雷指出,我们对宇宙学家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的关注,一个饱受运动神经病引起的解剖功能障碍困扰的伟大智者。我们可能对其在刚才所说的“制衡”中加入额外光辉的判定。用格雷的话说就是:“我们认为他全部都是思想。”
降低对躯体的关注实际上会增加对竞争力的贡献的结论需要一些经验主义研讨会。但如果这个竞争力与经验的制衡关系确实存在的话(其中具体化往往压倒经验部分),那么它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投入更多到敏感性上,那为什么你不投入更多到竞争力上?同样如果你投入更多到竞争力上,那为什么你不投入更多到敏感性上?所认识到的制衡可能是有主体和客体的主事件时的普遍趋势的产物——某人做某事,某人被做某事;我们趋向于区别为一个思考并计划了行动的思想以及另一个感受它的效果的思想,典型的就是通过躯体的例子。通常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假设如果你是其中一个,那么你不能是另一个。
在他们2011年的论文中,格雷和他的协同作者认为,根据笛卡尔二元论的当下的人的概念——那些将思想视为躯体独立的者——是错误的。统治性的观点可能是我们把人想做是躯体是一类原料,而思想是另一个,但我们实际上没有。相反,他们的结果告诉我们,我们将带有一些思想的躯体——能感受事物的部分——视为一种原料,而将剩下的思想——抽象的认识——视为另一个。一个敏感的躯体配对一个有竞争力的思想。他们说我们是柏拉图式的二元论者,就像柏拉图相信在我们被埋葬腐朽之前,我们的本质思想知道宇宙的理想形式,同时还有感知和欲望。
在大多数情况下,把一个人想象为一个躯体并没有导致字面意义上的变成物品那样的物化。而是变得非人类化——他变成了一个敏感的野兽。用墨尔本大学心理学教授尼克▪哈斯勒姆(Nick haslam)专业术语说,这种否认竞争力的兽性去人性论的反面是机械式的去人性论,后者被视为缺乏情感的温暖。高度竞争力的人类可能对此待遇比较敏感。
将别人视为不具竞争力的有着详实记录的结果:歧视,家长主义,暴力。格雷和他的同事发现他们的实验中,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非人性化的(以及被男性和女性受试者平等地非人性化的),但在我们的文化中,女性躯体有更大的吸引力,所以他们更频繁地承受着这种去人性化。
被视为有更多感觉的能力可能使你在接受身体注意力上有着惊人的好处。关注一个政治家的具体化能使他或她看起来更温暖。但它也有不好的一面。他或她可能被视为反应性和易动情感的,大大降低竞争力的投入。而且被视为对痛苦很脆弱的话会引起过分的保护和自由的减少,就像一种善意的性别歧视。
女权主义理论家对物化给出了更深远的思考——通常在色情相册的范围内。一般不假定男人把性感模特视为缺少感觉的。“在色情相册中,所有种类的感情状态和欲望都归因于女性,”在该领域著作甚丰的芝加哥大学的法律与伦理学教授马萨▪努斯鲍姆(Martha Nussbaum)说道,“女性主义理论者证明的论点认为这是一种思维产物:男性远远不是对真正的女性思维、感觉感兴趣,而是通过老套而又熟悉的色情剧情模式来认识女性,而不再进一步了解。”男性并非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们的欲望,而是自己设计了假想的感觉,其中通常包含着他们希望成为的那样。“在《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描写的对奴隶的物化大家都十分熟悉,”努斯鲍姆补充到,“白人雇主认识的奴隶总来源于各种他们对奴隶的感情,而偏偏不是他们自己拥有的奴隶。”
“如果我们要关注我们的躯体,最好强调我们能用它们来做什么以追求我们自己的目标。”
但当男人(和女人)可能考虑到对性征化的对象的真实或想象的感觉时,女性主义理论者通常不认为物化实际上增加了感情的投入远胜非物化的个体。通常,他们也不认同这是一个男女个体面前平等展现、同时还平等地面向男女个体的可认知的现象。格雷的工作对此领域给出了一些新看法。
一些研究者——尤其是温斯康辛的劳伦斯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彼特▪格里克(Peter Glick)和普林斯顿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苏珊▪菲斯克(Susan Fiske)——探究了什么是善意的性别歧视,一种因得到祝福和被提供特殊保护的女性定位。很多男人确实把女性当做敏感而脆弱的,但女性主义理论者经验上从未测试过这一对女性智力、自制力的陈旧的认识的关系,他们也没有讨论两种认知中共有的物化的角色。格雷的研究则再一次填补了这块空白。
格雷和他的合作作者们注明了一系列你可能想要将某人视为一个躯体的情况。在卧室,关注你的搭档对愉悦的敏感性(或者痛苦,如果你愿意尝试的话)将增加你取悦的能力。同样的,对医生和那些致力减轻痛苦的护理人员来说,更多的关注你的病人的经验性的躯体将帮助你校准痛苦的管理。有人也许会猜测,如果有什么办法是一个公司看起来很具体(比如使用穿比基尼泳装的发言模特?)的话,那它可能会看来更少有竞争力,但同样在做错事情时得到更少责备。
但在很小的年纪便教人们,告诉他们主要被定价为躯体是没有意义的。从选美大赛或从普遍媒体景观中产生的性征化使得女孩儿和女人(有时是男孩儿和男人)被别人去人性化,同时还导致自我物化,后者去人性化是主观的。把一个人对他人的价值视为躯体将会导致饮食障碍、降低自尊、以及引起抑郁。女孩儿也可能因此放弃其他更好、更智力的追求,而沦为性爱录像带的牺牲品。
如果我们要关注我们的躯体,最好强调我们能用它们来做什么以追求我们自己的目标——比如体育成就、舞蹈表演、抑或只是带着自信、舒适和健康穿梭在世界各地。最好做我们自己的主体,而不是别人眼里的物品。
2013年11月6日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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