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扫描真的能揭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据英国卫报近日报道，越来越多论调声称神经系统科学能够确定嫉妒或者穆斯林基本教义派，这其实是非常荒诞的。神经系统科学无论在学术界还是流行大众的想象力都是非常离奇的。近几十年，大脑科学家逐渐从实验室里进入公众视野里，他们无处不在，分析和解释着人性的方方面面，调动自己的专长来指导经济学家、犯罪学家、教育学家、神学家、文学批评家、社会科学家甚至政客，在某种情况下，他们甚至预测神经的乌托邦社会，在这个乌托邦的世界里，被赋予完整的自我理解的人类能够建立一个真正理性和和谐的未来。

    这一预测是由牛津大学的科学家、《大脑优势》（The Brain Supremacy）一书的作者凯思琳·泰勒（Kathleen Taylor）发表在赫芬顿邮报上，预测指出穆斯林基本教义派“可能被分类为精神疾病并利用科学将其治愈”，这一论断作为神经系统科学发展的结果，听上去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古怪离奇。然而，它却让你不禁思考为什么神经系统科学家的宣称能够影响如此多的人甚至获得信任。

    如果称他们的权威性是建立在启示性的发现上，可以与那些在尖端前沿的物理学界的发现相媲美，那么这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错误，物理学是如此引人注目的将抽象的事物进化成日常生活里的小事物。数据从神经科学部门流出并没有什么缺点，有关大脑的研究文章是以数百万的数量出现。然而，他们的影响力在于研究所使用的令人激动的高科技，用于解释清醒着或者沉睡着的大脑活动的各种显著的扫描技术。

    如果将神经科学研究比作皇冠，那么皇冠上的珠宝便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它被马特·克劳福德（Matt Crawford）描述为“对决定性设施的快速解决办法”。因此任何与fMRI沾边的论断似乎都能吸引轻信的注意力。主导这一切的不仅仅是不轻易给予批评的技术迷，而是个人的信念，也即认为你就是你自己的大脑，脑部活动与你的意识是一致的，因此探究深入黑暗的颅内是提高和增进人类知识的最好方法。

    可惜的是，这是基于一个简单的错误。例如一个工作很多年的人，比如临床医生或者科学家，他们遇到了很多患有中风或者癫痫症的患者，我很清楚每个人进行正常的日常生活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大脑处于某种有序的工作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保证大脑处于某种工作状态。大脑是正常意识性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你并不需要是笛卡尔的二元论者就能接受这一简单事实：我们不仅仅只依靠这个大脑。我们可以承认我们的意识在特定的空间里并没有藏起来，但它仍处于不可约的理性状态。此外，我们每一分每一秒的意识性——不像神经脉冲——沉浸在个人和历史的过去，以及个人和集体的未来，所处在的文化并不仅仅只限于我们单独的个体。我们属于一个发展了几十万年的智慧群体，我们能够触及这些智慧大脑但又不仅仅限于单独的大脑。通过大脑部分的功能性或者功能失常来定位不可约的社会现象——例如爱，美学意义，智慧或者穆斯林基本教义派——的任何研究从概念上就构想错误了。

    大多数媒体发布的最令人欣喜的消息都是围绕大脑特定区域的反应与我们人格特定方面之间的联系的发现。这种新型的颅相学实际上是基于比之前预想的更不稳定的根基。很少人意识到大脑扫描检测到的与大脑真正发生的活动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多么的间接。其中还需要很多步骤处理这些产生了美丽图片的数据以获得可信度。

    近期被大力吹捧的概念，也即神经影像很快将能够看见“思想”，也就是大脑扫描变为思想扫描，其实根本没有反映某一事实，也即简单的思想(例如，我生活在英国斯托克波特)属于一个名为世界的重要性关系网，并且有着多重的意思和寓意。泰勒对穆斯林基本教义派的神经科学研究在原则上就非常荒谬，因为基本教义派是不明确的倾向性群体，不同的人对此有不同的理解，且无论如何都会受限于其他人制定的规范判断。它不会归结于区区扫描能够获得的结果，例如大脑古兰经解译中心呈现过度活跃性。

    幸运的是，有些科学家已经开始敲响警钟，2009年爱德·乌尔(Ed Vul)和他的合作作者严厉的抨击了一篇名为“社会神经科学的伏都教关联”的文章。他们发现这类研究中定位存在的严重问题。为了确立大脑区域和例如社会排斥等感觉、神经质和嫉妒性之间的联系所使用的方法人为的抬高了这种联系的强度。凯瑟琳·巴特（Katherine Button）近期对享有声望的学术期刊《自然神经科学评论》领域的评价更是具有摧毁性。她总结称大多数研究的统计功效非常低。此外还存在出版偏见，专门挑出积极的相关性，而很少检查重复性。

    深信大脑扫描能够揭示我们最深层次的秘密，并将为我们提供统治人类自身的工具以实现集体利益，这种信念有着颇深的根源。我们就是自己的大脑，我们注定要由这种生物学进化而成的器官决定行为的特定方式，这种观点解释了我们为自己的行为所肩负的责任性。目前还存在另一个错误的观点，也即如果，也正如大多数人类所希望的，我们拒绝超自然世界的存在，并否认自我其实是建立在物质肉体上的永恒灵魂以及我们只对上帝负责的观点，那么我们就应该将人类看做自然界的有机体，而自我作为有机体的关键部分，也即我们的大脑，都是大致相同的。

    这种错误已经被牛津大学的哲学家吉尔伯特·莱尔(Gilbert Ryle)在书籍《思想的概念》里所预见：人类拒绝承认是机器里的鬼魂并不意味着人类就要降级到成为一台机器。他可能是某种动物，也即更高级的哺乳动物。当然还可能投机的跳跃到更高层次的假设，也即他可能是一个人。

    下次你再看到一篇放满彩色大脑扫描图片的文章，宣称取得了有关理解人性的突破性进展时，你需要做的，只是一笑了之不予理会。